心存桃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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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存桃源
中午難得放這麽早。陸仰把借來的磁帶給了她，讓她沒事就跟著讀。
拿了幾個下課時間練了下，中午放學，陳幸輕輕把磁帶放進桌裏。
陳幸和楊芹娜一起來到食堂，楊芹娜先排上，擡手招呼陳幸過去。
陳幸走過去剛排上隊，又跑來了幾個人，陳幸措不及防被推了個趔趄。而前面的幾個人一點也沒註意，大笑著聊天。
食堂熙熙攘攘，陳幸輕輕扯了扯前面那人的袖子。
還未得到回應，忽地手上傳來一股力，陳幸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。
陸仰拉著她的手腕。在眾人眼前將她拉到了前面。
“站這。”陸仰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前，茉莉花的香味繞在鼻尖。
陳幸轉頭，視線被陸仰的校服遮擋。
楊芹娜站在陸仰後面，道：“他們幾個天天插隊，都在高一出名了，被說了幾次後就只插像你這種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人的隊了。別忍著，會得寸進尺的。他們明天要是再敢插，你就和我說，我來教訓他們。”
陳幸的心在那一刻熱了，低頭輕笑，本來平靜的心臟竟然也有了陣陣漣漪。
陳幸只買了最便宜的青菜和藕丁，向食堂阿姨道完謝後，陳幸下意識轉身看了眼陸仰。
陸仰去買水了。
陳幸迅速別過臉。
許洧彬拿了瓶可樂，路過時用胳膊肘戳了戳她：“陳幸，楞著幹嘛？這裏人多，別被撞到了。”
陳幸笑笑：“知道了，謝謝。”
許洧彬很熱情，道：“周圍都坐滿人了，要不和我們一起坐吧？沒關系，一個人不好意思的話，楊芹娜也在哦。”
陳幸好笑道：“誰說我不好意思？”
許洧彬道：“昂，陸仰說的啊，說你這人比較害羞，讓我們多和你交流。”
陳幸正欲開口說點什麽，陸仰的肩膀挨了上來，他微微低下頭，淡淡的茉莉花味湧入陳幸的鼻腔。
陸仰說：“去吃飯。”
陳幸別過臉：“好。”
“你就吃這點？”陸仰看她的餐盤裏還有一大半空的。
“我不餓，減肥。”陳幸尬笑著瘋狂躲避他的目光。
陸仰：“嗯。”
食堂餐桌事六人座的，三位男人並排坐著，陳幸坐在陸仰對面。
陳幸吃了兩口飯，今天的青菜很淡，藕丁又特別鹹，兩者拌飯吃口感又很奇怪。陳幸把青菜挑走，夾了兩塊藕丁配著白米飯送進嘴裏。
陸仰吃了兩口後便放下了筷子，起身又去打了份紅燒牛肉和香酥雞塊。
“今天陸仰因為什麽事被馬老師叫走了啊？”楊芹娜道。
許洧彬不懷好意地看了他一眼，笑道：“馬老頭說陸仰考試不認真，讓寫檢討了。”說完，他又補充道：“三千字。”
楊芹娜哈哈大笑，笑聲比鞭炮聲還大：“大學霸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謝燃把可樂推到陸仰面前，拍拍他的肩：“加油。”
陸仰笑笑：“謝謝，祝你下次也寫檢討。”
謝燃懶得和他鬥嘴，不過還是忍不住揶揄道：“謝謝，這輩子都不會寫檢討。不像你。”
“小太監，我昨天回去搜了下。”楊芹娜道，“《龍卷風》是吧。”
“好聽吧？”許洧彬笑。因為許洧彬的大喇叭屬性，加上他整天及時幫戚琪傳達消息，聲音像是自動開了擴音器一樣，所以被同學戲稱為——太監。
“啊？我們這裏還有龍卷風嗎？”陳幸傻裏傻氣地說道。
此話一出，餐桌上的人沈默。
許洧彬還是最懂打破沈默的，立即反應過來，開口道：“哈哈哈哈，不是，《龍卷風》是一首歌。”
陸仰低著頭吃飯，他沒說話，一直很安靜。
“啊？不好意思啊，我還以為是真的那個龍卷風呢……”陳幸道，她現在耳根都有些微紅，如同被戳中了心事一般，不自在地看向窗外，表情也十分的不自然。
她有些不太開心。
陸仰吃相好，慢條斯理，也不發出聲音。
他將可樂拿起來，手指扣住那易拉罐環，他的手背有幾根明顯的青筋。男生勾著易拉罐環，大拇指撐在邊緣上，三個修長的骨節向後一扯。“啪”的一聲，易拉罐環輕輕松松就扯掉了，他隨手將易拉罐環扔進腳下的垃圾桶，握住可樂，將可樂咕嚕咕嚕地倒進嘴裏。
陳幸偷偷看他。
許洧彬咬著肉，咽下去後開口道：“陳幸，你們學習小組還缺人嗎？”
陳幸擡眼：“你想進嗎？歡迎！”
許洧彬：“就你們三個？”
陳幸點頭。
許洧彬打了個響指，笑嘻嘻的：“太好了！我負責英語，沒人搶吧？”
楊芹娜揶揄道：“光著屁股拉磨。”
轉著圈丟人。
許洧彬不知道這句歇後語的後半句，還以為楊芹娜誇他，嘿嘿地傻笑著。
謝燃對陸仰說了幾句話。
“差不多，我爸回來了。”陸仰無所謂聳聳肩，隨後又將目光轉向陳幸，語氣悠悠：“陳幸，你得補償我啊。”
陳幸放下筷子：“補償什麽？”
陸仰：“考試那事兒。”
陳幸吞咽了下：“怎麽……補償？”
陳幸看向他，陸仰也看著她，陽光照在他的身上。他笑著，睫毛微微抖動染了層陽光的顏色。高挺的鼻梁撕碎陽光，仿佛世界陰霾早已消除。
這時，學校的廣播播放起了《龍卷風》。
陸仰吃完最後一口飯，將紅燒牛肉和香酥雞塊移過去：“補償就是幫我吃完這個，打多了，不想浪費糧食。”
“還沒動過。”他補充道。
“可以給我啊。”楊芹娜嘿嘿笑道，“指定一點渣渣也不剩。”
陸仰看了眼她餐盤裏還沒吃完的肉，說：“等你吃完再說。”
窗外雲朵倒了一杯小酒，抹了幾絲橘黃，輕輕地灑在天際，醉人得很。陳幸也覺得莫名有了絲醉意。
她很開心。
陸仰把最後一口可樂喝完，將易拉罐遞給謝燃，道：“謝了。”
謝燃接過扔進垃圾桶：“垃圾桶就在你腳下，你讓我扔。”
陸仰瞅了眼：“游戲廳我請客。”
“你……”謝燃下一句話說到一半，急忙拐了個彎，“好。就我們兩個嗎？”
陸仰：“叫上韓熠生，不然沒意思。”
謝燃挑眉：“和我在一起沒意思？”
陸仰：“你總罵我。”
謝燃好笑：“你沒罵我？”
陸仰：“你說話太難聽了。”
“陸仰！看看我唄！我有意思！只要你買單，我保準有意思。”楊芹娜沖他說道。
“那我考慮考慮。”陸仰說。
楊芹娜：“好的老板。”
陸仰吃完，端著餐盤起身。
突然，陳幸覺得背上好像被貼了什麽東西，回頭時，發現陸仰的手剛剛收回去。
“你給我貼了什麽？”陳幸問。
陸仰唇見溢出一聲笑，轉身走了。
“等會兒去籃球館麽？”謝燃道。
陸仰點點頭：“好。”
陳幸不明所以，扯著校服將背後的貼紙撕下來。伴隨著貼紙與布料的嘶啦聲，陳幸的表情從茫然轉為震驚，渾身酥酥麻麻的好像被電通過。
陸仰貼的貼紙是一只可愛的卡通小兔子，下面有一行藍色的字。
——把你抱得緊緊的。
陳幸捏著貼紙，指腹輕輕地摩挲，企圖感受一下上邊殘留的一點點溫度。
不知道陸仰是不是故意的，是不是隨便掏的貼紙，可她就是好開心。
女孩子的開心就是這麽簡單。
楊芹娜見陳幸耳根燒了起來，好奇地湊過去看，一看不得了：“臥草，還把你抱得緊緊的。他給我貼的就是‘愛發瘋的猛女’。”
說著，楊芹娜本想翻個白眼，突然又反應了過來，嘿嘿笑道：“他不會是給你暗示吧？”
“你說什麽呢！”陳幸紅著臉道。
“臉怎麽紅了？誒，更紅了。”楊芹娜笑道。
陳幸起身，端著餐盤逃之夭夭：“我、我走了。”
她活了十幾年，這是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臟病了。
“陳幸。牛肉好吃嗎？”楊芹娜又湊過來嘿嘿笑著。
陳幸遮住臉：“別說啦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你太不禁逗了。”楊芹娜哈哈大笑。
陳幸一被逗就會有點慌：“楊芹娜，我其實很羨慕你的。”
“我？我有什麽好羨慕的？我還羨慕你的心態呢。”楊芹娜道。
“我？”陳幸被逗笑了，“我又有什麽好羨慕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口語不標準就拿空餘時間練口語，不會隨便發脾氣，脾氣好人又好，心裏仿佛有桃源一樣，該幹嘛幹嘛，挺佩服你的。不像我，整天被馬老頭罵。”楊芹娜道。
陳幸道：“真的嗎？”
楊芹娜點頭。
陳幸道：“心存桃源，天涯每處都是青山和綠水，鳥語和花香。”
楊芹娜道：“沒錯！”
放完餐盤，陳幸本來想回教室的，可眼睛就是不受控制地往籃球場看，一看，就移不開眼了。
陸仰特地換了一件白色球服，上面有個大大的數字‘4’。男生的頭發已經被風刮得淩亂，鼻尖還沾了些汗珠。他反應迅速手腳敏捷，搶到球後繞過幾個人，擡手迎風投籃。
匡——球進了。
在觀禮臺上所有人都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。
陳幸站在原地，腳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幾步，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，可是隔了一扇落地窗。
她還在外面。
學校外汽車鳴笛，校內桂花被風卷起又落下。
陸仰好像自帶磁場，每次陳幸看到他時，總是會被吸進他的世界裏。
陸仰像是太陽。太陽落下第二天再次升起，它一面奮力爬上天際，染紅被黑夜占領後的蒼涼。
少年是狂風吹不熄的火苗。
所以，請放心大膽地燃著屬於我們的火。我們腳下的土地就是我們的底氣。
陸仰側身和別班的人擊了個掌，誰料一人不小心踩到他的新鞋。
他楞了一瞬，看著上面淺淺的腳印，隨後勉強笑道：“沒事，反正也會臟。”
下一刻，陳幸看到他轉身後露出心疼之色，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。陳幸楞了下，歪頭笑了。
他照舊小跑著繞場跑了半圈，轉身對觀禮臺的人一笑。
男生渾身散發青春的氣息，笑起來眼睛像月牙，很亮，很難不心動。
陸仰又一個三分球投進，轉身擊掌時發現了外面的陳幸。陳幸見他看了過來，立馬笑起來，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。
不是機械的假笑，而是真心實意的真笑。
陸仰對她挑了個眉，將籃球拋給謝燃。
“不打了？”謝燃問。
“不打了，下次再打。”陸仰轉身往外走。
轉眼，謝燃看到外面的陳幸，冷冷的勾起嘴角。
“怎麽不打了？”陳幸有點失望，“這就走了？”
“是找我嗎？”陸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他扯了條毛巾擦臉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。
“啊！”陳幸正出神，忽然被嚇了一大跳。
陸仰微微一驚，隨後笑得直不起腰。
“陸仰，誰啊？”有個男生走了出來。
“我組長。”陸仰回答，“她是我們光宗耀組的組長，我是她的成員。”
“這樣啊。好的好的。”
“你為什麽不打了？”陳幸問。
陸仰道：“看到你了，就忍不住過來了。還以為你要找我。”
陳幸抿抿唇，眼珠轉向一邊：“沒有，我就看看。”
……
午自習和第一節課是數學。
陸仰回教室的時候，身上還穿著球服，他手上拿著校服，正在往身上套。他的肱二頭肌線條極為好看，喉結一上一下。男生臉色紅潤，和平時的蒼白不同。
“給。”陸仰把大白兔奶糖放到陳幸桌上，“剛發現還有一顆。”
“謝謝，謝謝。”陳幸接過糖。
陸仰垂眸，從桌洞裏掏出一個本子，細心地寫了起來。
陳幸看了好幾眼，挺過意不去的。
正值金秋，窗外的陽光細細碎碎，透過窗戶撒在了陸仰的本子上。
陳幸往旁邊挪了挪，趴下看數學書。
下課後。
“楊芹娜，你聽懂了嗎？”陳幸問。
“肯定啊，”楊芹娜走過來坐下，“你哪兒不會嗎？”
陳幸低著頭，她哪裏都不會，但她不好意思，打著哈哈說：“我會的，謝謝。”
陸仰看著她，自顧自地將她的書拿過來，上下看了眼：“怎麽沒做筆記？沒做筆記也能聽懂嗎？”
陳幸趴在桌上，正絞盡腦汁想著借口：“額……我……我……我，其實我……”
陸仰看著她，眉目中透露出了不解。
“好吧，我是不會。”陳幸妥協了。
陸仰沒什麽表情，好看得不似真人：“我就知道，你先抄筆記，等下給你講，可以嗎？”
陳幸接過陸仰的書：“謝謝。”
陸仰：“不用。”
陸仰沒看她，低頭寫著檢討書，一筆一劃寫得都很認真，字工整又漂亮。
……
陳幸還沒抄完筆記，馬錦山一個閃現就把陸仰叫走了。第二三節課，甚至晚自習都沒有回來。
陳幸惴惴不安地看著門口，上課時不時看下門口，看看那人回來沒有。
下課的時間陳幸就在座位上背書聽磁帶練口語。
可是直到晚自習下課，陸仰都一直沒回來，書包都沒拿走。
陳幸坐在座位上寫完了最後一道題，想了想，還是決定幫陸仰收拾一下桌面上的試卷。
陳幸的手剛觸碰到書本，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，使她呼吸一滯。
“還沒走？”男生嗓音清潤溫和。
陳幸立即回頭看：“啊，馬上，那個，你幹嘛去了？這麽晚才回來。”
陸仰好似嘆了口氣，沒看她，垂下頭開始收拾作業：“馬老師和我爸說我考試作弊，我爸把我接回去說了我一下午。”陸仰說得依舊很輕松，語氣依舊是淡淡的，沒有情緒。
其實並沒有，陸原楓並沒有說他，而是帶他去吃了頓飯。
大晚上的，馬錦山這個壞老頭給陸原楓發了作業，讓陸仰回學校拿作業。陸仰剛洗完澡就被送過來，身上殘留沐浴露的香味。
“對不起。”陳幸垂下眸，有些不確定地開口，“你沒事吧？”
“有事啊，我爸要訓我一晚上。”陸仰道：“走吧。”
“給。”陸仰又從包裏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，“它還挺會藏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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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幸和楊芹娜一起來到食堂，楊芹娜先排上，擡手招呼陳幸過去。
陳幸走過去剛排上隊，又跑來了幾個人，陳幸措不及防被推了個趔趄。而前面的幾個人一點也沒註意，大笑著聊天。
食堂熙熙攘攘，陳幸輕輕扯了扯前面那人的袖子。
還未得到回應，忽地手上傳來一股力，陳幸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。
陸仰拉著她的手腕。在眾人眼前將她拉到了前面。
“站這。”陸仰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前，茉莉花的香味繞在鼻尖。
陳幸轉頭，視線被陸仰的校服遮擋。
楊芹娜站在陸仰後面，道：“他們幾個天天插隊，都在高一出名了，被說了幾次後就只插像你這種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人的隊了。別忍著，會得寸進尺的。他們明天要是再敢插，你就和我說，我來教訓他們。”
陳幸的心在那一刻熱了，低頭輕笑，本來平靜的心臟竟然也有了陣陣漣漪。
陳幸只買了最便宜的青菜和藕丁，向食堂阿姨道完謝後，陳幸下意識轉身看了眼陸仰。
陸仰去買水了。
陳幸迅速別過臉。
許洧彬拿了瓶可樂，路過時用胳膊肘戳了戳她：“陳幸，楞著幹嘛？這裏人多，別被撞到了。”
陳幸笑笑：“知道了，謝謝。”
許洧彬很熱情，道：“周圍都坐滿人了，要不和我們一起坐吧？沒關系，一個人不好意思的話，楊芹娜也在哦。”
陳幸好笑道：“誰說我不好意思？”
許洧彬道：“昂，陸仰說的啊，說你這人比較害羞，讓我們多和你交流。”
陳幸正欲開口說點什麽，陸仰的肩膀挨了上來，他微微低下頭，淡淡的茉莉花味湧入陳幸的鼻腔。
陸仰說：“去吃飯。”
陳幸別過臉：“好。”
“你就吃這點？”陸仰看她的餐盤裏還有一大半空的。
“我不餓，減肥。”陳幸尬笑著瘋狂躲避他的目光。
陸仰：“嗯。”
食堂餐桌事六人座的，三位男人並排坐著，陳幸坐在陸仰對面。
陳幸吃了兩口飯，今天的青菜很淡，藕丁又特別鹹，兩者拌飯吃口感又很奇怪。陳幸把青菜挑走，夾了兩塊藕丁配著白米飯送進嘴裏。
陸仰吃了兩口後便放下了筷子，起身又去打了份紅燒牛肉和香酥雞塊。
“今天陸仰因為什麽事被馬老師叫走了啊？”楊芹娜道。
許洧彬不懷好意地看了他一眼，笑道：“馬老頭說陸仰考試不認真，讓寫檢討了。”說完，他又補充道：“三千字。”
楊芹娜哈哈大笑，笑聲比鞭炮聲還大：“大學霸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謝燃把可樂推到陸仰面前，拍拍他的肩：“加油。”
陸仰笑笑：“謝謝，祝你下次也寫檢討。”
謝燃懶得和他鬥嘴，不過還是忍不住揶揄道：“謝謝，這輩子都不會寫檢討。不像你。”
“小太監，我昨天回去搜了下。”楊芹娜道，“《龍卷風》是吧。”
“好聽吧？”許洧彬笑。因為許洧彬的大喇叭屬性，加上他整天及時幫戚琪傳達消息，聲音像是自動開了擴音器一樣，所以被同學戲稱為——太監。
“啊？我們這裏還有龍卷風嗎？”陳幸傻裏傻氣地說道。
此話一出，餐桌上的人沈默。
許洧彬還是最懂打破沈默的，立即反應過來，開口道：“哈哈哈哈，不是，《龍卷風》是一首歌。”
陸仰低著頭吃飯，他沒說話，一直很安靜。
“啊？不好意思啊，我還以為是真的那個龍卷風呢……”陳幸道，她現在耳根都有些微紅，如同被戳中了心事一般，不自在地看向窗外，表情也十分的不自然。
她有些不太開心。
陸仰吃相好，慢條斯理，也不發出聲音。
他將可樂拿起來，手指扣住那易拉罐環，他的手背有幾根明顯的青筋。男生勾著易拉罐環，大拇指撐在邊緣上，三個修長的骨節向後一扯。“啪”的一聲，易拉罐環輕輕松松就扯掉了，他隨手將易拉罐環扔進腳下的垃圾桶，握住可樂，將可樂咕嚕咕嚕地倒進嘴裏。
陳幸偷偷看他。
許洧彬咬著肉，咽下去後開口道：“陳幸，你們學習小組還缺人嗎？”
陳幸擡眼：“你想進嗎？歡迎！”
許洧彬：“就你們三個？”
陳幸點頭。
許洧彬打了個響指，笑嘻嘻的：“太好了！我負責英語，沒人搶吧？”
楊芹娜揶揄道：“光著屁股拉磨。”
轉著圈丟人。
許洧彬不知道這句歇後語的後半句，還以為楊芹娜誇他，嘿嘿地傻笑著。
謝燃對陸仰說了幾句話。
“差不多，我爸回來了。”陸仰無所謂聳聳肩，隨後又將目光轉向陳幸，語氣悠悠：“陳幸，你得補償我啊。”
陳幸放下筷子：“補償什麽？”
陸仰：“考試那事兒。”
陳幸吞咽了下：“怎麽……補償？”
陳幸看向他，陸仰也看著她，陽光照在他的身上。他笑著，睫毛微微抖動染了層陽光的顏色。高挺的鼻梁撕碎陽光，仿佛世界陰霾早已消除。
這時，學校的廣播播放起了《龍卷風》。
陸仰吃完最後一口飯，將紅燒牛肉和香酥雞塊移過去：“補償就是幫我吃完這個，打多了，不想浪費糧食。”
“還沒動過。”他補充道。
“可以給我啊。”楊芹娜嘿嘿笑道，“指定一點渣渣也不剩。”
陸仰看了眼她餐盤裏還沒吃完的肉，說：“等你吃完再說。”
窗外雲朵倒了一杯小酒，抹了幾絲橘黃，輕輕地灑在天際，醉人得很。陳幸也覺得莫名有了絲醉意。
她很開心。
陸仰把最後一口可樂喝完，將易拉罐遞給謝燃，道：“謝了。”
謝燃接過扔進垃圾桶：“垃圾桶就在你腳下，你讓我扔。”
陸仰瞅了眼：“游戲廳我請客。”
“你……”謝燃下一句話說到一半，急忙拐了個彎，“好。就我們兩個嗎？”
陸仰：“叫上韓熠生，不然沒意思。”
謝燃挑眉：“和我在一起沒意思？”
陸仰：“你總罵我。”
謝燃好笑：“你沒罵我？”
陸仰：“你說話太難聽了。”
“陸仰！看看我唄！我有意思！只要你買單，我保準有意思。”楊芹娜沖他說道。
“那我考慮考慮。”陸仰說。
楊芹娜：“好的老板。”
陸仰吃完，端著餐盤起身。
突然，陳幸覺得背上好像被貼了什麽東西，回頭時，發現陸仰的手剛剛收回去。
“你給我貼了什麽？”陳幸問。
陸仰唇見溢出一聲笑，轉身走了。
“等會兒去籃球館麽？”謝燃道。
陸仰點點頭：“好。”
陳幸不明所以，扯著校服將背後的貼紙撕下來。伴隨著貼紙與布料的嘶啦聲，陳幸的表情從茫然轉為震驚，渾身酥酥麻麻的好像被電通過。
陸仰貼的貼紙是一只可愛的卡通小兔子，下面有一行藍色的字。
——把你抱得緊緊的。
陳幸捏著貼紙，指腹輕輕地摩挲，企圖感受一下上邊殘留的一點點溫度。
不知道陸仰是不是故意的，是不是隨便掏的貼紙，可她就是好開心。
女孩子的開心就是這麽簡單。
楊芹娜見陳幸耳根燒了起來，好奇地湊過去看，一看不得了：“臥草，還把你抱得緊緊的。他給我貼的就是‘愛發瘋的猛女’。”
說著，楊芹娜本想翻個白眼，突然又反應了過來，嘿嘿笑道：“他不會是給你暗示吧？”
“你說什麽呢！”陳幸紅著臉道。
“臉怎麽紅了？誒，更紅了。”楊芹娜笑道。
陳幸起身，端著餐盤逃之夭夭：“我、我走了。”
她活了十幾年，這是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臟病了。
“陳幸。牛肉好吃嗎？”楊芹娜又湊過來嘿嘿笑著。
陳幸遮住臉：“別說啦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你太不禁逗了。”楊芹娜哈哈大笑。
陳幸一被逗就會有點慌：“楊芹娜，我其實很羨慕你的。”
“我？我有什麽好羨慕的？我還羨慕你的心態呢。”楊芹娜道。
“我？”陳幸被逗笑了，“我又有什麽好羨慕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口語不標準就拿空餘時間練口語，不會隨便發脾氣，脾氣好人又好，心裏仿佛有桃源一樣，該幹嘛幹嘛，挺佩服你的。不像我，整天被馬老頭罵。”楊芹娜道。
陳幸道：“真的嗎？”
楊芹娜點頭。
陳幸道：“心存桃源，天涯每處都是青山和綠水，鳥語和花香。”
楊芹娜道：“沒錯！”
放完餐盤，陳幸本來想回教室的，可眼睛就是不受控制地往籃球場看，一看，就移不開眼了。
陸仰特地換了一件白色球服，上面有個大大的數字‘4’。男生的頭發已經被風刮得淩亂，鼻尖還沾了些汗珠。他反應迅速手腳敏捷，搶到球後繞過幾個人，擡手迎風投籃。
匡——球進了。
在觀禮臺上所有人都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。
陳幸站在原地，腳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幾步，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，可是隔了一扇落地窗。
她還在外面。
學校外汽車鳴笛，校內桂花被風卷起又落下。
陸仰好像自帶磁場，每次陳幸看到他時，總是會被吸進他的世界裏。
陸仰像是太陽。太陽落下第二天再次升起，它一面奮力爬上天際，染紅被黑夜占領後的蒼涼。
少年是狂風吹不熄的火苗。
所以，請放心大膽地燃著屬於我們的火。我們腳下的土地就是我們的底氣。
陸仰側身和別班的人擊了個掌，誰料一人不小心踩到他的新鞋。
他楞了一瞬，看著上面淺淺的腳印，隨後勉強笑道：“沒事，反正也會臟。”
下一刻，陳幸看到他轉身後露出心疼之色，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。陳幸楞了下，歪頭笑了。
他照舊小跑著繞場跑了半圈，轉身對觀禮臺的人一笑。
男生渾身散發青春的氣息，笑起來眼睛像月牙，很亮，很難不心動。
陸仰又一個三分球投進，轉身擊掌時發現了外面的陳幸。陳幸見他看了過來，立馬笑起來，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。
不是機械的假笑，而是真心實意的真笑。
陸仰對她挑了個眉，將籃球拋給謝燃。
“不打了？”謝燃問。
“不打了，下次再打。”陸仰轉身往外走。
轉眼，謝燃看到外面的陳幸，冷冷的勾起嘴角。
“怎麽不打了？”陳幸有點失望，“這就走了？”
“是找我嗎？”陸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他扯了條毛巾擦臉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。
“啊！”陳幸正出神，忽然被嚇了一大跳。
陸仰微微一驚，隨後笑得直不起腰。
“陸仰，誰啊？”有個男生走了出來。
“我組長。”陸仰回答，“她是我們光宗耀組的組長，我是她的成員。”
“這樣啊。好的好的。”
“你為什麽不打了？”陳幸問。
陸仰道：“看到你了，就忍不住過來了。還以為你要找我。”
陳幸抿抿唇，眼珠轉向一邊：“沒有，我就看看。”
……
午自習和第一節課是數學。
陸仰回教室的時候，身上還穿著球服，他手上拿著校服，正在往身上套。他的肱二頭肌線條極為好看，喉結一上一下。男生臉色紅潤，和平時的蒼白不同。
“給。”陸仰把大白兔奶糖放到陳幸桌上，“剛發現還有一顆。”
“謝謝，謝謝。”陳幸接過糖。
陸仰垂眸，從桌洞裏掏出一個本子，細心地寫了起來。
陳幸看了好幾眼，挺過意不去的。
正值金秋，窗外的陽光細細碎碎，透過窗戶撒在了陸仰的本子上。
陳幸往旁邊挪了挪，趴下看數學書。
下課後。
“楊芹娜，你聽懂了嗎？”陳幸問。
“肯定啊，”楊芹娜走過來坐下，“你哪兒不會嗎？”
陳幸低著頭，她哪裏都不會，但她不好意思，打著哈哈說：“我會的，謝謝。”
陸仰看著她，自顧自地將她的書拿過來，上下看了眼：“怎麽沒做筆記？沒做筆記也能聽懂嗎？”
陳幸趴在桌上，正絞盡腦汁想著借口：“額……我……我……我，其實我……”
陸仰看著她，眉目中透露出了不解。
“好吧，我是不會。”陳幸妥協了。
陸仰沒什麽表情，好看得不似真人：“我就知道，你先抄筆記，等下給你講，可以嗎？”
陳幸接過陸仰的書：“謝謝。”
陸仰：“不用。”
陸仰沒看她，低頭寫著檢討書，一筆一劃寫得都很認真，字工整又漂亮。
……
陳幸還沒抄完筆記，馬錦山一個閃現就把陸仰叫走了。第二三節課，甚至晚自習都沒有回來。
陳幸惴惴不安地看著門口，上課時不時看下門口，看看那人回來沒有。
下課的時間陳幸就在座位上背書聽磁帶練口語。
可是直到晚自習下課，陸仰都一直沒回來，書包都沒拿走。
陳幸坐在座位上寫完了最後一道題，想了想，還是決定幫陸仰收拾一下桌面上的試卷。
陳幸的手剛觸碰到書本，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，使她呼吸一滯。
“還沒走？”男生嗓音清潤溫和。
陳幸立即回頭看：“啊，馬上，那個，你幹嘛去了？這麽晚才回來。”
陸仰好似嘆了口氣，沒看她，垂下頭開始收拾作業：“馬老師和我爸說我考試作弊，我爸把我接回去說了我一下午。”陸仰說得依舊很輕松，語氣依舊是淡淡的，沒有情緒。
其實並沒有，陸原楓並沒有說他，而是帶他去吃了頓飯。
大晚上的，馬錦山這個壞老頭給陸原楓發了作業，讓陸仰回學校拿作業。陸仰剛洗完澡就被送過來，身上殘留沐浴露的香味。
“對不起。”陳幸垂下眸，有些不確定地開口，“你沒事吧？”
“有事啊，我爸要訓我一晚上。”陸仰道：“走吧。”
“給。”陸仰又從包裏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，“它還挺會藏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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